穿球衣的摇滚女歌手炸裂出场 亲历日本足球两次落泪

采写/李建利

编辑/周岩

“我每次来这都是一种客场的感觉，但这炸场的感觉特别爽。”

乐队的主唱JOJO乔伊娜，在欧冠尤文与热刺的赛前，穿着一身斑马间条衫，成为了这里的主角。

欧冠比赛夜的前一天晚上，一间足球酒吧比往常更热闹一些，大部分人都在等待着比赛的到来。酒吧里随处可见的是hotspur（热刺）的周边，不大的舞台上一个穿着尤文球衣的姑娘背着电吉他，用摇滚点燃了当晚的欧冠交响曲。

穿着尤文球衣，在对手热刺的主题酒吧，乔伊娜唱得肆意、放纵。在这之后，这间热刺主题酒吧的老板，再也不允许她穿球衣演出。有些失落，可她并不在乎。在足球和摇滚的催化下，她骨子里透露出那股子仗剑走天涯的执拗。

每个在夜晚的喧嚣之后，一切都归于宁静。乔伊娜第二天会准时到天文馆，当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摇滚双面人

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容易能让人安静下来，加上极地特有的低温。JOJO也开始了自己的一项工作，在双子座流星雨来临之前，天文馆的工作人员扛着各种大机器在坝上寻找没有光污染的地方，拍摄一部实景动画需要保证周围不能有任何阻挡视线的东西，冬天的坝上温度接近零下20度，雪会没过膝盖。

JOJO参与天文拍摄

私下里的JOJO也拥有着安静的一面，在天文馆工作也纯属巧合。上学时期的JOJO成绩在市重点中学排名前20，能够上清华北大的她选择了外交学院。“当时面试的时候只面试了天文馆，离得比较近。”

因为英语和日语都比较好的缘故，JOJO在天文馆主要负责球幕科普影片以及一些翻译工作，所以就出现了前文说到的一幕。“从晚上八九点拍到凌晨五点，中间特别冷，我和同事就会互相踹，跟踢足球差不多，这样就能互相取暖。”

JOJO用摇滚双面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白天到点上班，晚上拿着琴去排练，周末就去演出。因为录音棚在通州的缘故，下班之后她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赶过去，录音到深夜再赶回去。 虽然苦中作乐，但难免会因为唱歌耽误工作。“演出的时候会带着电脑，有什么事就远程操作一下，实在做不了就让同事帮个忙，巡演的时候多带点好吃的给大家。”采访的时候正赶上JOJO第二天要去成都巡演。

正是因为这样的双重身份，JOJO曾接受清华大学邀请，做过一个关于摇滚乐刻板印象的演讲。白天的时候是知识精英，晚上的时候是深入到摇滚圈的圈内人。“我其实也不是想为摇滚乐人证明什么，就是想让大家有更多的包容性来看待我们。”这两种身份在JOJO身上有着完美的融合，但起初步入摇滚圈时，她也经历过很多摇滚人都经历过的质疑。

“可千万别吸毒啊”，很多亲戚朋友劝告JOJO，“其实大家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摇滚”JOJO说，自从踏入这个圈子，很多朋友的家长都不让他们和自己来往了，很多人也不理解乔伊娜学习那么好，以前还是三好生，怎么会开始做摇滚。这也是为什么JOJO会接受清华大学邀请讲座的原因，她想让别人看看真正的摇滚人是什么样子。

JOJO在清华大学做TED演讲

很多关于摇滚乐标签化和刻板印象的东西在JOJO身上是很难看到的，“以后还是坚持做自己吧。”

作为一个摇滚人在天文馆工作是一种什么感受呢？“会觉得人类是特别渺小的生物，从时间和空间的各个方面想做点有意的事很重要但也很难，在浩瀚的星空中什么都不算。”

JOJO接着说，“但其实一方面看到宇宙的大，另一方面也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想去寻找点什么。”

寻找足球和青春的回忆

小时候的JOJO和很多孩子一样，足球启蒙都来源于一部动画片《足球小将》，但不同的是JOJO也喜欢踢足球，她更是组织了班里的女同学一起踢球，还专门请到了一个同学的哥哥当教练。但对于足球最早的记忆，JOJO的回忆是朦胧的，她说小时候跟爸妈在一个屋子里，他们深夜在看世界杯的时候自己被吵醒，从那个时候起对足球有了最初的印象。

忠实的荷兰球迷

对于世界杯JOJO的记忆里只有橙色，“98年的时候喜欢克鲁伊维特，荷兰对阵巴西的比赛印象很深，当时他的一个教科书式的头球，槌到了心里，后来就一直很喜欢荷兰。荷兰也是我唯一的主队。”

从国家队到俱乐部，从荷兰到意大利，颜色也从橙色变成了黑白色。

足球世界里有一句话流传很广，因为一个人喜欢一座城，因为一座城喜欢一支队。JOJO之所以会穿着尤文球衣在热刺酒吧的主场“嚣张”的原因也是因为一个人，因为皮耶罗她爱上了黑白的颜色。“这么多年作为俱乐部球队，自己只有只染黑白的感觉。”因为不是生在巴乔的时代，所以爱上了皮耶罗，JOJO解释道。

“我对尤文有一种推崇吧，电话门之后从意乙到意甲，包括现在这么多年的冠军，虽然欧冠输给皇马挺难过的，但尤文一直有一股劲在。当时掉到意乙的时候，那些人也都没有走，自己也很感动。”JOJO所描述的尤文的这股劲其实跟她口中的摇滚有着很大相似之处，从皮耶罗退役之后，JOJO喜欢的那一代人就彻底没有了。

热血、执着的劲儿在JOJO所喜欢的球队以及她口中的摇滚精神中是相符合的，之于摇滚和足球，JOJO也一直在寻找她存在的意义。“因为从小喜欢运动，所以我们的摇滚乐比较偏运动和热血。”JOJO的新歌《我听见狂风和你的助威声》的灵感就源于一次日本的寻找之旅。

去年日本高中足球联赛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JOJO作为讲述人前往日本探访日本高中足球，因为精通日语和英语，JOJO在日本做了更多的工作，包括与组委会的协调翻译、采访等工作，也让她对日本高中足球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对于高中生足球联赛的经历，让JOJO多了很多感动。

作为讲述人的身份前往日本采访日本高中联赛

JOJO在日本这段经历哭过两次，在日本看完第一场高中联赛的比赛时候，JOJO就哭了。“三年来给大家添麻烦了，还想和大家一起踢球啊。”草津东的队员在被淘汰后，向支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鞠躬致谢。“他们已经高三了，其实也没有明年了。”队员都在哭，JOJO也一样被他们感动。

这种真诚与青春的感动其实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很容易让人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时光。正是因为高中联赛这样的比赛，让很多曾经效力过这些高中联赛的old boy有机会时隔很多年后重新聚在一起，他们也很感谢后辈们的努力让他们有机会可以回忆起他们一起踢球的岁月。场内的首发十一人，场外的老男孩的首发十一人。满眼望去，都是他们年少时的模样。

跟随JOJO一起前往日本的蔡秋德说，“JOJO的感性让更多的球迷有更真实的视角去触碰日本高中联赛，纯球迷的视角反而可以通过比较的朴实的语言讲述，也能带来很真实的切身体验。”他回忆起JOJO第二次哭是在比赛结束后，不论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都会先向对方的应援团鞠躬致谢。

日本高中联赛的应援团文化很成熟，球员跟应援团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应援团会为球队以及球员写歌，每一个球队的应援歌曲都不尽相同，他们为球队呐喊直到声嘶力竭，跟随球员一起流泪，享受喜悦和难过。“我也会哭，那种热血和真实在你眼前呈现的东西不是屏幕前能够体验出来的，在那个环境中真的很感动。”JOJO说。

JOJO与日本高中联赛的一名老教练

就像青森山田的主教练黑田刚说的那样，“大家必须都要成为了不起的失败者呀。”

拼命高唱直到哨声响起的那一秒，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老套剧情，可是忍不住泪水还是会打湿眼睛。歌词的感同身受对于JOJO来讲，在日本寻找到的足球和摇滚都是关于青春和校园的回忆。

手指不一样长但握紧就是拳头

“喜欢她是因为听过一次她录的网络电台，然后感觉她们乐队的风格挺带劲的，后来刚好在Live House里看过一次他们的演出，然后就在网上把所有指人儿的歌都听了。就觉得她挺真诚的，愿意把自己的感受分享给歌迷，也能给别人带来更多的感动。”一位JOJO的资深歌迷说。

用摇滚炸翻全场

JOJO所在的乐队叫做指人儿乐队（finger family），意为虽然五根手指不一样长，但他们握起来就是一个拳头。

很多年前，北京的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便利。要去往通州的小村庄里，没有地铁，过去一趟很费劲。在经历几个小时的各种倒车之后，JOJO和她的朋友们在这里开始了最初的梦想，“那时候去到他们小村子里，他们家里人会给我们做点野菜包子，大家拿着木吉他写写歌什么的，后来经济好点了还能吃点烧烤。”

乐队刚成立的时候经历过很多困难，彼时的演出费也只有50元，连乐队成员回家的钱都不够，JOJO说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麦当劳，去喝续杯的咖啡然后一宿陪他们，因为这点钱连去网吧包夜都不够。“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挺难的，但其实都是这样，可能我们的前辈更难，我们还算相对幸运。”JOJO说。

最早组建乐队也是出于机缘巧合，因为想出国留学的缘故，兴趣爱好可以成为加分项，正好在暑假学了打鼓的JOJO在贴吧和论坛上认识了这么一群人，算下来，今年也是他们组建乐队的第十年。

“玩了一阵子之后，最后也决定不出国了，再继续做一做。”在JOJO之前，乐队的其他成员本身就是一个乐队，他们在学校里有一个传承，这波人也一直在玩，学校也会给他们花钱买设备，用JOJO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毕竟在JOJO自己的学校，很多学生宁可去图书馆，都不愿意来参加JOJO办的毕业晚会。

JOJO演出照

“其实也没有想过能把乐队做成什么样子，当时就是想丰富自己的大学生活。”但认真做下来，指人儿乐队也面临着很多困难，最现实的就是工作和乐队兼顾的问题，前几年，指人儿乐队年纪最大的主音吉他手以及贝斯手相继离开了乐队。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乐队面前，甚至有传言出乐队解散的流言。“虽然很困难，但是我们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在这个圈里摸爬滚打。”JOJO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乐队开始接演出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们经常坐着绿皮火车坐一宿到第二天演出地点，在迪厅，在livehouse，在东北的瑟瑟寒风中做签售。到后来乐队能够盈利，JOJO说所有人都不拿演出费，大家都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乐队的建设中。“其实这十年也不叫荒废吧，就是比较遗憾前十年没有发更多的歌，各方面也没有那么督促自己，直到16年才出了专辑。今年希望在一个大的场地做一个演唱会，毕竟是我们乐队的十周年。”

厚积薄发这个词其实很适合他们乐队，纵情燃烧之后才能够看到最后一丝的光亮。

愿燃烧殆尽

在尤文欧冠的出局夜，有人用《愿燃烧殆尽》作为背景音乐给布冯做了一个MV，这是指人儿乐队第一张专辑中的主打歌曲，“布冯曾说要拿到欧冠冠军在退役，用这首歌确实是挺合适的，一样的感觉吧，想这样一直到最后，即使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也想。”JOJO说。

愿燃烧殆尽

2年前的这张专辑，对JOJO来说是当时乐队八年来的心路历程，无论是工作还是乐队，JOJO从来都没有妥协过，“其实这首歌里没有重复的歌词，自己有时候都会唱错，但观众都记得。自己对任何事情都不想妥协，都想一直到最后。”

像在热刺酒吧那样的夜晚，对JOJO而言在未来的日子里，依然会在喧嚣和宁静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燥热的夏天和寒冷的冬天。但像她的乐队朋友所言，“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要燃烧殆尽。”

“我大概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也经历过一些东西，包括以前也有一些沉沦和起伏在里面，但是我还是想保持一个特别热血的状态去享受燃烧殆尽的这种感觉吧，知道可能最终不会点亮太大一片天地，但也要直到熄灭的那种感觉。”

足球和摇滚，本该如此。